“臣闻吐蕃赞普上月遣密使入京。”卢奕突然话锋一转,“那使者最先拜会的,却是荷泽寺藏经阁。”
吐蕃赞普好佛法是众所周知的事,卢奕此时点出此事,意在何为一目了然。
皇帝猛地合上乐谱,惊得鎏金香炉迸出几点火星。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当值宦官捧着文书跪在门槛外——安西都护府奏报,于阗国境内出现天竺僧兵。
三日后的大朝会,太极殿前的铜鹤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神会手持九环锡杖立于丹墀之下,忽见卢奕的紫袍掠过汉白玉栏杆,腰间金鱼袋在朝阳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陛下!”御史的声音响彻殿宇,“天竺僧团入京不过旬月,长安九市已有童谣传唱"金身西来,弥勒东降"!”他展开的奏疏里夹着片贝叶经,边缘焦黑如被火燎。
李隆基的目光扫过神会额间的戒疤:\"朕听闻禅师三日前焚经论道?\"
“回陛下,烧的是虫蛀经卷。”神会合掌为礼,“恰如武周年间整顿佛寺,去腐存真方能续佛慧命。”
卢奕突然近前两步,袖中滑落卷帛书:“此乃鸿胪寺译语人截获的梵文密信,其中提到"荷泽"二字!”满朝文武哗然,柱后执戟的金吾卫指节发白。
神会却看向殿外盘旋的孤雁。二十年前他在滑台大会舌战北宗僧众时,也曾见过这般遮天蔽日的羽翼。忽然想起《楞伽经》中\"如鸟游虚空,踪迹不可得\"的偈语,竟不合时宜地微笑起来。
“禅师笑什么?”皇帝的声音裹着冰碴。
\"贫僧笑那执相之人。\"锡杖环佩叮当,“若说贝叶经能传密信,陛下案头的《道德经》岂不成了丹书铁券?”
殿中死寂。高力士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一滴茶汤溅在青砖上,蜿蜒如洛阳牡丹的根系。
李隆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梁间尘灰簌簌而落:“好个机锋!传旨——”
圣旨颁布时,神会正在禅房抄录《六祖坛经》。秋雨顺着瓦当滴落,将“本来无一物”的墨迹晕染成团团灰云。前来宣旨的宦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盯着他腕间先帝所赐的七宝佛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