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凤当即啐了一口口水,撇嘴冷笑道:“昨半夜我还听见知青点窗户响,就这作风,有什么资格当老师教娃儿们。”
“就是说,爹是臭老九,她能教出啥好娃?别把资本主义毒草……”赵真真加大火力。
“放你娘的屁!我哥就不能和张知青正儿八经处对象?”马国宝突然机灵过来,大吼一声。
“啊呸,他俩就是乱搞男女关系!”朱凤叉腰,一口咬定。
赵真真紧跟着大声道:“张知青棉服底下是上等绸缎,就是个资本主义分子,足以证明不是正经处对象!”
教室里,公社书记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如水。
“那是我奶的嫁妆改的。”张红梅眼泪‘啪嗒’往下掉:“就剩这么块布头……”
“都闭嘴。”
公社书记终于开口:“这事儿得往上头打报告,散会!”
说完,他起身走出教室,扫了眼群众:“这事儿别乱传,上头自有定夺,都散了吧。”
“听到没?老老实实砍木头好了。”
“还想教书育人,成分不行就别妄想了。”
赵真真、朱凤像两只打赢了胜仗的花孔雀,阴阳怪气地走着。
王大庆见公社书记走远,冷着眼望着二人:“嘴巴不想要了吗?”
二人感觉,比那天在树林里遇见的三头熊还凶,吓得缩脖子,快步闭嘴离开。
“书记都说散了,还看什么看!”马国宝冲着乡亲们嚷嚷。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张红梅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从教室里走出来,捡起地上被人踩烂的报纸。
油墨洇开的“张延年”三个字糊在她手心里,像团化不开的血痂。
“读书怎么就错了呢……”
张红梅突然把报纸团按在胸口,眼泪簌簌往下落:“爸爸当时为了一株麦穗,三天三夜没合眼……”
王大庆走上前,瞥见报纸边角“反动学术权威”的铅字,喉结滚动:“隔壁还有个祖上是地主的,去年不还给公社修拖拉机嘛。”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这父女俩也就是运气不好,刚好摊上这两年。
要是再晚几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