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原本每年度支造账用纸五十余万张,《长行旨》颁行后,每州不过一两纸。看起来那是卓有成效,所以常常为人所称颂。
可问题是,开元后期到天宝年间,那是一个什么时代?
社会发展开始停滞,各种矛盾迅速积累,人员的流动、土地的兼并愈演愈烈,政治生态较之开元中前期已经大为不同,边疆形势瞬息万变,军事上的投入更是逐年激增。
就拿安禄山所在的范阳而言,进入天宝年间后,每年各种各样的变化,在财政上所反应出来的变量,是每年一两纸能说明白的?
安禄山那几千名假子曳落河,他们的甲马器杖、军资费用,不知道当时是费了几张纸。
每年需要五十万张纸才能造成的政府财政预算报告,一道《长行旨》就能给搞到这么简约,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本来可以从财政预算上反映出来的各种社会变革,被一道《长行旨》统统截留在了地方!
地方郡县你们的政务只要在长行旨符涵盖的范围内,便不需要奏闻于上,依此定式加以执行管理就是了。
上下行政沟通和传达的内容锐减,诸盘剥之臣的活动却异常活跃。
《长行旨》等于什么?等于一剂麻醉针打下去,大唐这头肥猪可以任由宰割、不知反抗了。
所以到了天宝年间就可以看到,唐玄宗包括朝廷中枢公卿,他们对天下的变化感知迟钝的可怕。
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大唐已经是一个怎样的大唐,还沉浸在“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美梦中,结果就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唐代地方与中央权力结构的失衡,固然不能将之完全归咎为一道《长行旨》,但《长行旨》的出现,让政府的财政度支丧失掉了原本的客观、具体与全面。
再加上诸镇节度使往往身兼数职,各种权力掌握在手,使得这些地方沦为一个个的黑洞!
李林甫所接手的大唐,可绝不是什么苟延残喘、行将就木的皇朝末日,担任宰相长达十九年的时间,足够宇文融投胎转世又长成一个好汉。
结果最后国家沦落成这样子,还有人觉得李林甫是在苦心孤诣的装裱糊缝,这不有病?这货唯一强于唐玄宗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