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贡这才明白对方的真正来意,心中一阵冷笑,是为百姓借粮,还是为广德之军借粮?
他故作思考,叹气道:“不瞒纪君,今岁本郡亦遭天灾,仓廪空虚。非不欲助公路,实乃力有不逮耳。”
纪丰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过他已有所心理准备,很快便从失望中回复过来,咬牙道:“府君若肯借粮,吾主愿将曲阿归还府君,不知尊意若何?”
许贡闻言,半阖的眼帘倏然抬起,似是未料到袁术会给出这样的条件,眼底闪过一丝心动。
他沉思着从案几上拿起茶盏,握在手里慢慢转动,良久,方长叹一口气:“丹阳百姓困苦,我岂能不知?我亦欲借粮于公路,奈何仓廪所储,仅供本郡糊口,实有心无力。还望纪君代陈愧怍。”
许贡是真的想借粮,以换回曲阿。但他自迎接刘繇以来,便一直以江东诸郡的‘带头大哥’自居,致力于抗击袁吴二人。一旦借粮之事传出去,他的名声和形象就全毁了。
再者,如今的曲阿,防御形同虚设。待广德袁军溃败后,他亲自率军,将曲阿夺回来,岂不比用粮换城好上十倍?
许贡想到此处,心中已有计议,任凭纪丰如何苦劝,只是推脱。
纪丰心中失望至极,想到无法向袁术交差,便是一阵惶恐,沉声道:“吾主四世三公,海内人望,带甲十万。府君今日若肯援手,他日府君若有需,吾主必厚报之。府君岂非多一强援?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以严毅的狼子野心,日后安肯放过府君?”
许贡勃然变色,冷笑道:“江东之事,自有江东之人料理,不劳足下挂怀。”
严毅的野心,他岂会察觉不到?岂会不做准备?
世人只知他与王朗琴瑟和弦、眉来眼去,却不知他已暗中与刘备达成合作。
刘备入主徐州在即,又是帝胄之裔、汉室宗亲,正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合作对象。
如今他左有王朗,右有刘备,手掌刘繇,背依陛下,严毅算个屁!
许贡想到自己的布局,眉宇间不禁显露出一丝自得之色。
他整袖端坐于席,背脊如松,气度沉凝,俨然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从容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