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灵儿执起铜壶为妙成凤添了盏杏仁茶,指尖叩了叩案上《西域记》泛青的竹镇纸:“你看这镇纸是昆仑山墨玉所雕,若执于‘玉’相,便只见它温润坚贞;若离了‘玉’的分别,它与案头的陶笔洗、窗外的青石板又有何异?”。她一边说一边起身:“我去给你们俩寻些吃的来”
白婉瑶摩挲着茶盏纹路,听着阿母讲经,目光落在院中老梅虬结的枝干上:“可这‘离执’二字说来轻巧,就像这梅枝,春日开花时人人都道‘繁华’,冬日叶落时又叹‘枯索’,如何能不被‘盛衰’牵着走?”
妙成凤忽然起身折了枝空梅,将它插入案头琉璃瓶中:“你瞧这瓶子里的梅枝,在你眼中是‘空’还是‘有’?若说‘空’,它分明占了空间;若说‘有’,它又无花无果。世人执于‘梅枝该开花’的标准,便生了‘盛时喜、枯时悲’的妄念——实则枝自枝,花自花,喜悲皆在人心。”
白婉瑶望着瓶中枯枝,忽然想起晨起时瞥见的檐下蛛网:“昨儿见个蜘蛛结网,露珠挂在上面像串水晶帘子,可到了中午太阳一晒,蛛网又变得透明无形。这是不是就像‘识种’的生灭?”
“蛛网因露珠显形,露珠因阳光消散。”妙成凤用茶筅在盏中旋出涟漪,“识种如蛛丝,境相如露珠,看似‘因境生识’,实则‘因识取境’。就像你现在看这茶沫旋出的纹路,若心住其上,便生‘美’的分别;若心不住,不过是茶与水的因缘聚合。”
白婉瑶低头看茶盏中渐渐平息的涟漪,忽觉指尖一凉——原是琉璃瓶中的梅枝上,一枚未化的残雪正坠在她手背上。妙成凤见状轻笑:“雪落梅枝,你觉得是‘雪污染了梅’,还是‘梅承托了雪’?执于‘净’便憎‘染’,离了‘净染’之分,雪自雪,梅自梅,本无挂碍。”
“可世人总说‘断舍离’,要断尽尘缘……”白婉瑶捏着残雪,看它在掌心融成水痕。
“非是‘断尽’,而是‘不执’。”妙成凤指了指院角的石磨,“就像那石磨,日日碾米磨豆,却不执‘我在做工’;若有一日磨盘生了锈、木柄裂了缝,它也不叹‘我已无用’。众生若能如石磨般‘用而不执’,何需‘断舍’?自在解脱矣。”
白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