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是含蓄内敛,只是当他带着太医匆匆赶去时,隔着很远,他就注意到了那抹摇摇欲坠的身影。
漫天大雪、寒风呼啸,就穿了那么一身单薄的白裙的她,几乎要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他兀地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跪得笔直如松的她。
一瞬间,他骤然理解了她的坚持与目的。
才下早朝,宫门处来往的臣子不在少数,路过她时,他们都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跪得越久、跪得越好,对她的称赞就越多。
双亲早逝,胞弟年幼,血亲算计,身为一介孤女,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换得周遭对她的支持与夸赞,迂回地借陛下夺回本该属于她和胞弟的威远侯府产业。
跟来的太医奇怪他停滞不前的步子:“裴国公,臣奉命来照看乐安县主,您……”
“不必往前走,先在此处候着吧。”
他知道,一旦这个时候带着太医赶去,她跪了那么久换来的称赞,她所有的筹谋会都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带着太医守在远处,远远地望着那抹娇小却挺拔的身影。
两个时辰一到,他正准备领着太医过去,就瞧见她倏地晕倒,那一刻,他恨不得……
“裴小公爷,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见他屡屡走神,崔豫气得拔高音调质问。
“嗯?”收回思绪,裴溟辰漫不经心地摆弄起桌边的文书。
“我说,她心机深沉,不好对付,你当真要看上这么一个蛇蝎……”
他话还没说完,迎面就飞来某人警告的眼刀。
崔豫自知失言,连忙改口:“你果真要看上这么一个美人吗?你就不怕被她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
俊眉紧锁,裴溟辰没有出声。
他怕她的算计吗?
怕倒谈不上,他更多的是欣赏。
从变卖御赐之物到救下泰安公主,再到戳破她叔母与肃王爷的勾搭,又到公然替他叔父求情。
她每行一步,看似满是算计,实则都是为了自保,为了她自己和胞弟做打算。
威远侯府的掌家权与产业她有了,傍身的银钱她有了,人人夸赞的好名声她也有了,她想要的,她全都靠着自己的谋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