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江边上的野庙里,大哥刘隐找到我们时,我正趴在香案底下啃供果。他穿件褪色的青布袍,腰里别着把豁口的横刀,蹲下来和我平视:\"老三,跟我回广州。\"娘亲抖得筛糠似的,大哥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庶母放心,父亲欠你们的,我来还。\"
跟着大哥进了清海军节度使府的头半年,我像条夹尾巴狗。正房那些堂兄弟在廊下拿弹弓打我:\"野种也配姓刘!\"是大哥提着刀过来,一刀剁在朱漆柱上:\"再让我听见半句,这柱子就是下场。\"刀刃嵌在木头里嗡嗡响,震得满院子鸦雀无声。
十五岁那年腊月,大哥把我拎进校场。北风刮得人脸生疼,他指着正在操练的弩手队:\"岭南十六州,七百三十寨,想要哪块地?\"我盯着军士们冻得发紫的指关节,咽了口唾沫:\"韶州。\"大哥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好小子,张嘴就要卡着五岭咽喉的要地。\"第二天我就被扔进亲兵营,跟着老兵油子学使陌刀。
打头阵是在端州城外。黄巢的旧部盘踞在山寨里,箭楼修得比广州城墙还高。都尉说要用火攻,我趴在草窠里数着箭垛,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封州见过的蚁穴。卯时三刻,带着二十个死士从排污沟钻进去,腥臭的泥浆糊住口鼻也不管。摸到粮仓时正撞见个起夜的贼兵,我抄起灶台上的菜刀就劈,温热的血喷在脸上才惊觉自己杀了人。
天亮时举着火把冲上箭楼,正看见大哥的白马踏破寨门。他甩过来一袋金铢:\"赏你的。\"我把钱袋砸回他马前:\"刘家的种要钱自己挣!\"大哥愣了下,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林子里惊起一片寒鸦。
光化二年打韶州,大哥让我独领一军。临行前夜他递给我半块虎符:\"打不下别回来见我。\"我在梅关古道蹲了七天七夜,等守军换防时带着人从峭壁爬上去。有个小卒失手摔下去,闷响像麻袋砸在青石板上。寅时杀进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