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在墙上刻正字。刻到第七个时,守军头子王德带人冲进来搜身。他们把我按在青砖地上,王德的臭靴子碾着我右手食指:\"听说大王最近爱写诗?\"我扭头咬住他裤腿,生生扯下块布条。
当晚下起冰雹。我蜷在漏雨的屋角,用碎瓦片在左臂刻\"忍\"字。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淌,在积水里洇成个歪扭的\"吴\"字。四更天时,跛脚老汉来送饭,往粥碗底压了片薄铁。
霜降那日,胡进思带着我七弟弘俶来了。小孩儿刚满十五,蟒袍大得能装下两个他。老狐狸捏着嗓子说:\"请废王给新王行礼。\"我盯着弘俶腰间佩的玉带钩——那是我去年重阳赏给何承训的。
\"六哥\"弘俶刚开口就被胡进思瞪了回去。我掸了掸袍子上的灰,突然伸手拽过弘俶的玉带。金扣崩开的瞬间,老狐狸的侍卫全都拔了刀。
\"这钩子镶反了。\"我把玉带扔回弘俶怀里,\"胡相没教你怎么戴吗?\"小孩儿的脸涨得比当年三哥的木剑还红。胡进思的喉结动了三下,最后挤出一句:\"送废王回房。\"
腊月里传出消息说契丹打到了定州。那晚王德喝多了,隔着门板嚷嚷:\"等胡相爷当了皇帝\"我攥着薄铁片在墙上磨,等到梆子敲过三更,终于撬松了一块砖。
开宝元年正月,墙洞挖到第七块砖时,外头突然传来马嘶。我贴着墙缝看,只见四哥的亲兵正在巷口卸草料。他们往我院墙根撒黄豆时,我赶紧把最后半块桂花糕碾碎了撒出去。
惊蛰那日雷特别响。胡进思突然带着御医来诊脉,老东西盯着我喝下汤药才走。我转身抠嗓子眼吐在花盆里,第二天枯死的牡丹根部钻出条蜈蚣。
清明前后,四哥终于动手了。那天王德来送饭时眼神发飘,我故意打翻粥碗。他弯腰收拾时,我瞥见他靴筒里塞着黄绢——当年三哥赐死四哥乳母用的就是这种绢。
五月初五,我在墙角发现了带血的箭镞。当晚四更天,跛脚老汉没来送饭。我攥着磨尖的鹤腿骨守到天明,终于听见墙外传来熟悉的吴语小调——是母亲当年的梳头丫鬟。
胡进思死的那天特别闷热。我正用雨水洗头,突然听见宫墙外炸起鞭炮。王德闯进来时官帽都歪了,他身后跟着个满脸麻子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