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开春,阿爷派我去镇守润州。说是镇守,其实就是让我学着杀人。头天升帐,副将押上来个偷军粮的伙夫。那汉子跪在帐前直磕头,说家里老娘饿得啃树皮。我攥着令箭的手直打颤,帐下几十双眼睛钉子似的扎过来。最后心一横扔下令箭,转头就听见鬼哭狼嚎的惨叫。那天晚饭我吐得昏天黑地,亲兵在帐外嘀咕:\"咱们这位世子爷,怕是吃不了行伍饭。\"
这话传到阿爷耳朵里,老头子气得从金陵连夜杀过来。我跪在营门口接驾,阿爷的马鞭子劈头盖脸抽下来:\"妇人之仁!你当这是小孩过家家?\"鞭梢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梗着脖子顶嘴:\"杀人容易,可杀完了谁给咱们种粮?\"阿爷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转身对宋齐丘说:\"这小子倒学会算计了。\"
二十五岁那年,阿爷把国号改成唐,说是要续上李唐正统。我在东宫接诏书的时候,手抖得差点没捧住——阿爷给我改名李璟,封吴王。宋老头私下跟我说:\"主上这是要拿你当招牌,江南这些世家就吃这套。\"果然没过半年,阿爷又把我改封齐王,说金陵王气太重,得拿我的生辰八字镇着。
那些年我过得跟陀螺似的转。上午在朝堂听那帮老臣吵架,下午去军营看阿爷练兵,晚上还得陪着吟诗作对。阿爷有回喝高了,拍着我肩膀说:\"儿啊,爹这辈子吃了没文化的亏,你可不能走老路。\"转头就把我书房里的话本全烧了,换上一屋子《贞观政要》和《帝范》。
二十八岁那年开春,阿爷突然病倒了。老头子躺在龙床上,手跟枯树枝似的攥着我:\"璟儿,爹给你留的家底厚实,但你得记住三条:别惹北边那群沙陀蛮子,淮南的盐税不能松口,还有\"话没说完就昏过去,最后那句话成了谜。等老头子咽了气,我摸着尚带余温的传国玉玺,突然发现手心全是汗。
登基大典前夜,我在太庙跪了一宿。列祖列宗的牌位都是新刻的,烛火晃得人眼晕。宋齐丘半夜摸进来,往我手里塞了张字条:\"主上临终前要说的是"别信姓冯的"。\"我盯着字条看了半晌,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