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黄河决口,官道上涌来裹着烂泥的流民。有个瘸腿老道在我家门口讨水喝,盯着我沾满猪血的粗布衫说:\"小郎君眼仁里长着刀片子,将来怕是要在血水里打滚的。\"这话吓得我娘抄起扫帚赶人,我却记住了老道腰间的铜铃铛——那年月,铜钱可比铃铛声金贵。
咸通五年(864年),我十七岁,家里的日子就像晒了三年的咸菜,越来越腌入味。正月十五偷了县衙祭祖的羊头,被衙役追得跳进结冰的汴河。冰碴子划破肚皮的血把河面染红了一片,我攥着羊角浮在冰块上,听见岸上有人喊:\"王八羔子属猫的?这都不死!\"从此\"贼王八\"的名号算是焊在脑门上了。
真正让我豁出命的不是饥荒,是咸通九年(868年)那个夏天。庞勋在徐州造反的风声传到许州时,我正在给城西张员外家杀猪。猪血喷了我满脸,主家的小娘子躲在门帘后吃吃地笑。三天后官兵来抓壮丁,说我这样的泼皮正适合当盾牌使。娘抱着我的腿哭,我盯着案板上没来得及收拾的杀猪刀——刀刃上的血还没干透。
在忠武军里当小卒的日子,比杀猪还腥气。光启元年(885年)打黄巢那会儿,我们跟着周岌将军守邓州。守城到第七天,箭楼被烧得只剩骨架,我带着二十来个兄弟摸黑出城,腰里别着三把豁口的横刀。那夜月亮惨白得像死人脸,我们趴在叛军粮草营外头,听见里头有人在唱家乡小调。
\"王大哥,是许州口音。\"趴我旁边的李三牛直喘粗气。我吐掉嘴里的草根,摸出火折子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火苗蹿起来的时候,叛军营里炸了锅,有个光膀子的汉子举着铁叉冲出来,被我当胸捅了个对穿。他倒地时眼睛瞪得老大,喉头咕噜着:\"许州许州\"
那一仗我拎回来五个叛军耳朵,换了个队正的木头腰牌。周将军拍着我肩膀说:\"王建你这双招子,夜里比猫还亮。\"其实哪是什么夜眼,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