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就说，”周长宏突然重重地磕了磕烟袋锅，“大老爷们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周大龙深吸一口气：“爹，为啥要把今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那个夏知青？”
他声音压得很低：“往年都是让大伙儿一起推荐，选最合适的去，今年您怎么……”
每年他们大队都会有一个名额，但周长宏从来都是十分公平公正的，让大队上的人一起推荐，选出一个各方面都最合适的人去。
但今年周长宏却私下已经内定了。
这么多年，周大龙第一次见他爹竟然会这么做。
即便也会让大家一起推荐，可实际上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周长宏的手微微发抖，烟灰洒在了裤腿上。
他盯着那片灰烬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大龙啊，记住爹的话，当干部，要公平公正，不能徇私。”
“那您还……”周大龙急得直挠头。
“这次是爹做错了，”周长宏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
“等这事办完，我就向上面申请退下来，以后大队……就交给你了。”
周大龙猛地站起来，板凳“咣当”一声倒在地上：“爹，您这是为啥啊，那个夏知青到底……”
“别问了！”周长宏厉声打断，随即又颓然地摆摆手，“去准备明天的牛车吧，明天去把你娘和你妹接回来。”
“另外，之后我会给她安排一桩婚事，让她尽快嫁出去，从今以后你不许再管你妹的事情，哪怕她是死在外面也不许管！”
周大龙知道周小凤这次做了什么荒唐事，所以也不好开口劝。
夜色渐浓，父子俩的影子在土墙上拉得很长。
周大龙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在他心里永远挺直腰杆的汉子，不知何时已经驼了背。
而周长宏望着卫生院的方向，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的清誉，就要毁在这件事上了。
但他没有办法，儿女债，都是孽呀。
……
清晨的雾气笼罩着乡间小路，牛车吱呀吱呀地碾过结霜的土路。
周大龙驾着牛车到了卫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