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才知道,宫里来了个洋人。
他的语言没人听懂,赵构觉着我能发明雪糕这样的东西,应该见多识广,也许能和他交流。
垂拱殿的蝉鸣声里混着股陌生的熏香味道,我站在青玉地砖上,眼角瞥见鎏金蟠龙柱后露出半截猩红斗篷。赵构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带着冰裂纹瓷器的清冷:"此人自言从日落之地来,卿且观之。"
起身时,我手里的象牙笏板险些跌落——九阶之下立着个红发巨人,深目高鼻如刀削斧凿,赭色胡须里编着金线,玄色长袍用银线绣满三头鹰纹。当他转身时,腰间弯刀上的蓝宝石折射出诡异的光斑,那分明是威尼斯玻璃才有的虹彩。
"god ē mid sie"(愿神与你同在)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铜钟。我心头一震,这确实是古英语的发音,但混杂着奇怪的喉音。当他从怀中取出烫金文牒时,我注意到火漆印章上的双狮纹章——这正是诺曼底公爵的徽记。
"阁下是否会说罗曼语?"我改用诺曼法语试探。红发巨人灰蓝色的眼睛骤然发亮,他抚胸行礼时,袖口滑出的银链上挂着枚圣物匣,匣面镶嵌的拜占庭珐琅正在江南的暑气里泛着冷光。
珠帘忽然叮咚作响,赵构竟亲自掀帘而出,十二章纹的玄衣纁裳扫过金砖。他手中把玩着个翡翠鼻烟壶,那是去年占城进贡的珍品:"看来岳卿果真通晓蛮语。"
"禀陛下,这位威廉爵士是英格兰国王的堂弟。"我故意略去亨利一世已故的事实,"其国距大宋海程约两万六千里,商船顺风四月可达明州。"威廉适时捧出个鎏金铜盒,开启时殿中顿时弥漫着奇香——盒中整齐码放的竟是英格兰长绒羊毛,每束都染成孔雀尾羽的翠色。
赵构用指尖轻捻羊毛,突然转头对侍立的女官道:"取建阳进贡的冰蚕丝来。"当两股丝线并置在青玉案上时,群臣发出低呼。冰蚕丝固然莹润如月华,但那孔雀蓝的羊毛竟在日光下变幻出七种色彩,宛如把彩虹织进了经纬。
"此物价值几何?"皇帝状似无意地问道,手中却已将那束羊毛绕在龙纹玉佩上。威廉的诺曼法语突然变得流利:"在伦敦塔市集,这样一束染羊毛可换等重的威尼斯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