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熙的旗袍系列被‘上下’选中了。”陈橙的声音里带着骄傲,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二十年来,她始终保留着给学生改作文时的习惯,却在女儿的设计草图上学会了沉默——就像当年看着洛熙把黏土塞进鼻孔,如今她看着女儿在丝绸上绣出第一朵木槿花。
“明修要去体校报到了?”霍袭丞接过林爸递来的雪茄,烟雾在老吊灯的光晕里盘旋。少年挠了挠头,卫衣上的骷髅头图案跟着晃动:“教练说我爆发力强,适合练短跑。”他没说的是,去年在弄堂和念初比赛跑时,看见她发梢扬起的弧度,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追风的孩子眼里有光”。
午夜的阁楼,四个年轻人围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霍莞打开投影仪,墙面上浮现出2018年的全家福:她骑在父亲肩头,洛熙抱着熊猫玩偶,明修在啃爷爷的紫砂壶盖,念初的金发上沾着桂花。“记得吗?那年洛熙把金鱼倒进花盆。”霍莞笑着戳了戳表妹的腰,后者正用平板画新系列的配饰——一对刻着“莞”“熙”的银戒。
“我还记得,”念初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手机里的老照片,“有次在早教班,表姐把蝴蝶风筝缠在槐树上,结果引来整个弄堂的孩子。”她的中文带着淡淡的伦敦腔,却在说到“槐树”时,不自觉地用了上海话的尾音——那是外婆教她的第一个弄堂词汇。
盛明修忽然从纸箱里翻出个生锈的滑板车,车轮上还沾着2019年的银杏叶。“霍莞姐,当年你教我骑车,结果我撞坏了爷爷的盆景。”他摸着车把上的划痕,忽然想起那个秋日午后,表姐蹲在地上帮他擦膝盖,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他眼前织成金色的网。
凌晨三点,暴雨砸在阁楼的老虎窗上。洛熙抱着笔记本电脑缩进霍莞的毛毯,屏幕上是她为“非遗传承”项目准备的提案。“我想把弄堂的砖纹、外婆的旗袍、甚至阿福的爪印都融进设计。”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可是评委说太本土化,缺乏国际视野。”
霍莞握住表妹的手,触到她指腹的茧——那是握画笔和刻刀留下的印记。“你记得吗?”她指着玻璃罐里的纸条,“我妈总说,真正的传承不是把东西供在博物馆,而是让它活在每天的阳光里。”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