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五年 汴河堤
暴雨把朱雀门外的石板路泡成了泥潭,甘遂踩着浸透的皂靴踏进保和堂时,正听见芫花在屏风后与人争辩。她的声音像浸了陈醋的银针,带着三分辛凉:\"《伤寒论》明言"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这老妇双足肿如熟瓜,当取茯苓、泽泻\"
\"等你的药煎好,人都要胀成水囊了!\"甘遂掀开青布帘闯进来,腰间黄玉药瓶叮当作响。他瞥见榻上老妪肚大如鼓,皮肤下似有活物游走——正是《三因方》记载的水蛊重症。
药柜前捣药的伙计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水渍在砖地上积成小洼。芫花霍然起身,发间紫花无风自动:\"你又要用那虎狼之药?《本草衍义》早有警示,甘遂专于行水攻决为用,可曾想过虚人服之\"
\"汴河决堤三日,城中已有百人腹胀而亡。\"甘遂从袖中抖出黄绸裹着的药末,那是他在虹桥下收集的浑浊水气所化,\"水毒已入血分,非峻下不能救急!\"
窗外的雨忽然变成赤色。大戟玄铁般的衣角扫过门槛,手中丈二长的玄铁尺还滴着混了朱砂的河水。他方才在河堤用《河防通议》中的镇水法诀,却见水下有黑气缠绕堤基。
\"吵够了?\"大戟的尺子重重顿地,震得药柜上的铜秤嗡鸣,\"东水门外的灾民棚里,有个壮汉正在啃自己的胳膊——他以为这样能把体内的水放出来。\"
芫花指间的银针突然泄出一缕清水。这是她独有的诊脉术,针尖触及病气便会凝水为兆。甘遂注意到那水色暗红,分明是《诸病源候论》中说的\"水毒结聚于胁下\"。
三人不约而同想起建安三年的南阳杏林。那时张仲景将他们的本体研成细末,用枣汤调和后给悬饮症患者服用。甘遂还记得芫花颤抖着把花瓣浸入药汁时,大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说:\"若觉不适,我的药性可先替你承三分。\"
雨幕中传来官差的铜锣声:\"开仓放药!太医局奉旨施十枣汤!\"
---
甘遂蹲在蒸腾的药釜前,看着大戟将十枚大枣投入陶瓮。这些枣子需用陈年雪水浸泡三日,方能化解他们三人的燥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