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教你们琴棋书画,不过是要把贱籍女子卖出更好的价钱。”阮眠霜抓起案上礼单,洒金红纸上写着承恩侯府计划举办的赏荷宴的宾客名录,“你看这个昌平伯府,你猜他府里里,藏着多少从书院强占的姑娘?她们连去青楼接客的资格都没有!即便她们死了,也不过是随意地丢入乱葬岗。这书院没有你想象的好!”
纸页纷飞如蝶,落在阮妙文石榴裙上。她突然想起芷荷姐姐腕间总戴着绞丝银镯。有次沐浴时她瞥见,那镯子底下盖着圈暗红伤疤,像被烙铁烫过的牲畜。
更漏声幽幽传来,燕氏早已泪流满面。她拽住阮眠霜的衣袖:“霜儿,别说了。”
“正因为妙文经历过,我才更要撕开这脓疮!让她看到血淋淋的现实!”阮眠霜反握住养母颤抖的手,转头逼视着摇摇欲坠的妹妹,言辞愈发激烈了,“你以为那些贵人许的荣华富贵真能兑现?他们不过是在女子血泪里淘金!我舅父的姜姨娘就是你口中的佼佼者,可她在侯府也没你想象得风光!她必须收集情报。侯府发现她有异常,把她抓捕了,你口中的贵人就毫不犹豫地把她舍弃了!”
“哐当”一声巨响,阮妙文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
羊脂玉净瓶碎成千万片,在青砖地上绽开冰冷的花。她踉跄着扶住屏风,喉咙里发出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满地瓷片中,姐妹俩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墙上扭曲成殊死搏斗的困兽。
是啊,上天永远不会掉馅饼。
活在泥沼中的人,妄想着爬上云端,就要赌上一切。
“我要你们活着。”阮眠霜声音嘶哑,“不是当器物,不是当玩物,是堂堂正正作为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