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三号仓的鱼筐搬完没?”工头粗哑的吼声穿透雾气。
陆长青压低草帽,佝着腰钻进集装箱阴影。
这顶帽子是从晾衣绳上顺的,帽檐破了洞,正好遮住他溃烂的耳廓。蛇口港每天吞吐上百艘渔船,没人会在意多出一个沉默的苦力。
但他知道,公安的网正在收拢。
三天前的《深城日报》角落登着协查通告,模糊的照片下写着“提供线索奖励五十元”。卖早茶的阿婆盯着他端粥的手看了许久,那上面有火烧的疤痕。
“今晚有批货从港城来。”工头啐了口痰,黄板牙在雾气里泛着油光,“搬完这船,给你加五毛。”
陆长青盯着甲板上跳跃的银鱼,突然想起苏语凝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刚结婚那年的除夕,她挺着孕肚在灶台前忙活,蒸汽熏红了脸颊,却把最嫩的鱼腹肉夹进他碗里。
“动作麻利点!”工头的巴掌拍在后背,腐臭的鱼腥味冲散回忆。
陆长青弓身扛起鱼筐,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些日子他混迹在码头,学会用淤泥涂脸,学会生吞打火机藏钱,甚至学会用铁钩剜掉追着他屁股后面乱咬的野狗眼珠。
但他学不会忘记苏语凝抱着昭昭冲出火海时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看秽物般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