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耳一阵轰鸣,似乎仍能听见小六子咽气前的咕噜声,像极了竹筒饭在炭火上爆开的黏响。
脑海闷闷的抽疼,无处声音不断涌进来,如同密密麻麻的刀子扎下来。
他干脆换上训练服离开宿舍。
单杠区的沙袋在夜风里晃出残影,那日滇南雨林蒸腾的腐叶气息突然涌进鼻腔,
轰——
霍东临发狠地捶打上去。
不是拳锋砸向沙袋的闷响,是回忆里的枪林弹雨在嘶鸣。
又一拳。
沙袋接缝处渗出的不是棉絮,分明是老耿肠子滑出腹腔时的粉白色。
再来一拳,是大刀被炸飞前塞来的家书。
一拳又一拳……
直到岗哨换班的喇叭声刺破夜幕,霍东临才脱了力般把额头抵在单杠上喘息。
铁锈味混着血腥气在舌尖蔓延,下一秒,他深深弯下腰去,手撑住膝盖,突然开始剧烈干呕——
仿佛这样就能把嵌在骨髓里的弹片痕迹,连带着记忆里此起彼伏的“队长快走”,一同吐出来。
两三滴晶亮的泪水砸进泥土里。
很快,软弱的片刻在黎明破晓前结束。
这个心志无比坚定的男人重新站起身,抬脚离开,面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情绪,唯有气势更冷更硬了。
训练场那棵盛开的梅花。
血红的花瓣经晨风一吹簌簌掉落,像极了滇南雨季永远洗不净的红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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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要去宣传部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