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履蹒跚,一步步走向床边的妻子,又怕身上的寒气冻着她。
终于在距离床边一段距离停下,他想跪在地上,好好看一看媳妇,可他的腿冻僵了,弯不下来。
他想伸后摸一摸肚子里的孩子,可他的手跟铁锹粘在一起,手指僵硬,连伸展手掌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绿草,你、你再熬一熬,快了,我快、快挖通了。”
他声音沙哑,喉管几乎发不出声音。
小李几日前挖雪道得了风寒,因为没得到及时治疗,嗓子哑了。
他痛恨地捶打脖颈,愧疚万分:“怪我,是我不中用。”
连喊人帮忙的能力都没有。
绿草眼泪倏然而下,小腹的胀痛在此刻比不上心底对丈夫的疼惜,她的丈夫已经没有了人样,脸颊皴红透着血丝,露在外头的手青红一片,浑身被暴雪包裹,俨然成了个雪人。
“不挖了,你、你陪陪我,陪陪咱们的孩子。”
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绿草从前有个堂姐,生孩子的时候羊水破了,孩子出不来,没半天,孩子捂死在肚子里,人也跟着没了。
从下午到现在,她羊水流失不止半天,或许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可能也不行了……”
小李哭得不能自已,抽泣着不认命:“不会的,我去挖雪道,我去找贵婶,我去找四姐姐,她什么都会,她一定能帮我们的!”
他最后看了眼妻子,一狠心再次冲进雪中,如果媳妇孩子注定活不过今晚,他宁愿跟着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黄泉路上,一家三口有个伴,才不会孤独。
程大壮这边,轮岗一圈又到了他家。
挖雪道是个体力活,真不敢想象,要是一个人挖这五十米,得到猴年马月。
“还有多少啊?”
十七一直在估算距离:“大概还有一半。”
程大壮了然地点点头,再有一个时辰,收工!
心里有了盼头,手上的劲儿也大了,一铁锹铲下去,突然堵住,像是碰到什么硬物。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感觉出错,想再抡一铲子,被身旁的十七拦住:“等一下,好像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