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执青坐在书桌前,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罚抄女诫,从她早年踏入沈家起,就是霍晚音最爱的责罚项目,贯穿了她长年的禁闭岁月。
早已倒背如流。
哪里不知道霍晚音的心思?
沈承明一直清楚,现在也用这招来恶心她。
这对夫妻驯化人的手段,还是不见丝毫新意。
宁执青嘴角扯开一抹笑,再睁眼,眼中已是静如深潭。
“宁小姐,我来帮您研磨吧?”
小慧在门口敲门,得了允许进来后,正见宁执青指尖流连在笔架的各式毛笔上。
随后她眸光一震,因为她看见宁执青选定了一只长锋狼毫勾线笔。
而这绝不是写楷体的专用毛笔。
世家长辈,对后辈学习方面的教养极为严苛。
宁小姐绝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女诫的书写,是要拿给大先生亲自过目的。
小慧心不在焉研着磨,却在宁执青最终要落笔时忍不住提醒。
“宁小姐,这笔?”
小慧才出声,下一刻对上宁执青沉定幽深的眸,一下子惊醒,她立即低头,识趣闭嘴,专心研磨。
书房静谧,墨香隐约里,一张古意熟宣纸上,缓缓铺满了笔锋犀利的瘦金体女诫。
小慧小心觑着座中的宁执青,依旧是一派温婉柔顺,与世无争,跟这一纸劲骨铮铮的字体格格不入。
她一边心惊着,可又难掩心中激荡。
这位宁小姐,好像本就该是这样的。
一张四方纸,还容不下整篇吃人的女诫。
宁执青又取过一张宣纸,继续提笔。
她眉眼始终温柔浅淡,但笔下却是骇人的金戈铁马。
锋芒毕露,毫不遮掩。
在这张纸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她以笔作刀枪,斩千年束缚,破万载压迫。
满纸对抗,字字傲凌。
沉浸其中,便不知累,更不知隔壁何时安静下来。
宁执青陷在自己的世界,每落一笔,嘴角的讽意便深了一分。
【生女三日,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