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正看着手里的信纸出神，床上沉睡的佟晓梅忽然咳了一声，“咳咳。”
他转头瞥见侧躺着的佟晓梅蜷缩着身体，睡得并不安稳。
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角悄然滑落，露出了半截用去年“农业学大寨”表彰会锦旗改制而成的红绸肚 兜，鲜艳而刺眼。
那抹红，如同春日里的一抹暖阳，给这个简陋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气。
陈凡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生怕惊扰了她的梦。
他轻轻拾起被子，缓缓盖在她的身上，动作中满是温柔。
晨光恰好照亮了佟晓梅脖颈处的一抹淤青，正是那天晚上任大海带人来招待所污蔑他时、被任大海推搡而留下的印记，如同一道无声的控诉，诉说着那晚的惊心动魄。
“凡哥，你是一晚上都没睡吗？”
佟晓梅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初醒的沙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枕边的陈凡的衣角。
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用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望着他。
“嗯。”
陈凡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
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以免过多担心。
佟晓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多问，“好吧，那我先去灶房烧水，待会儿你用热水擦把脸，能舒服一些。”
她默默翻身下床，身上的床单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晒谷场西头突然惊起群鸦，在“抓革命促生产”的新标语上空盘旋不去，像一团移动的墨渍。
佟晓梅端着盛了热水的搪瓷盆进来时，陈凡正用火柴烧掉写废的信稿。
跃动的火苗里，她瞥见“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蒙古野驴皮”等字眼在灰烬中扭曲。
公社广播响起尾奏时，陈凡正用唾液粘牢信封。
激昂的《社员都是向阳花》旋律中，他将誊写好的信塞进了信封里，信封封口时，舌尖尝到糨糊的酸涩味。
这罐用榆树皮熬的糨糊，还是开春时佟晓梅亲手调的。
八分钱的邮票贴在信封右上角，主席头像恰好遮住邮戳位置——这是方书记教他的“重要信件投递法”。
他叫来招待所的工作人员，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