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老板被民兵带走，陈凡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账本边角。
他抬眼望向走廊，见那两个民兵正把瘫软的李老板往吉普车里塞。
李老板的军绿色裤管在地上拖出蜿蜒水痕，在夯土地面洇出深色地图。
他看着李老板哀求时眼白里密布的血丝，和昨夜煤油灯下佟晓梅熬红的双眼一模一样。
“好小子，你做得很好。”
方书记布满老茧的手掌落在陈凡肩头，让陈凡暂时回过神。
“如果不是找来人跟你当面对质，连我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这个李老板藏有那么多的猫腻。”
“还有，关于那个账本的真实性、关于李老板的话，我都会让人继续彻查下去，绝不让任何人逍遥法外。”
方书记边说边端起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缸底沉淀的茶叶渣随着动作在褐色的茶汤里浮沉。
陈凡嗅到书记身上特有的旱烟味，混着招待所走廊飘来的石灰水气息，刺得鼻腔发酸。
他看到书记的蓝布中山装袖口磨得发亮，第三颗纽扣用红线歪歪扭扭缝着。
那纽扣是去年村子抗洪时被浪头扯掉的，当时方书记自己匆忙缝了一下就又下水一起参与抗洪了。
陈凡松了一口气，看向方书记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敬意，“谢谢方书记。”
随着李老板的被带走，这场激烈的对质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招待所外墙正刷着“抓革命，促生产”的新标语，石灰水顺着“产”字最后一笔往下淌，像道狰狞的伤疤。
他站在原地，瞥见墙角砖缝里钻出的蒲公英，嫩黄的花盘在风中轻颤，像极了去年开春李老板送来的那包止血草。
曾经，他视李老板为不错的交易对象，还想着以后要多多帮衬李老板的生意，但凡有好的皮货就拿到他这里来换。
但没想到，李老板竟然会为了利益而陷害他。
这让他既感到愤怒又感到失望，同时也对人性的复杂与多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望着窗外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陈凡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思绪暂时放下。
佟晓梅轻轻走到他的身旁，温柔的替他揉着太阳穴，“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