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襄身着朝服,身姿挺拔却难掩内心的波澜起伏。他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中暗自思忖: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方才殿内的场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渐渐咂摸出些味儿来,陛下的心思,他似乎懂了几分。陛下对石秉昆建议的前半段,显然是暗自赞同的,想当年,上皇启用虞昭文是一番打算,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际,效仿先例又何妨?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此刻启用虞昭文,说不定还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所以那会儿陛下脸上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可一提到贾琏、萧愈二人,陛下的眼神就有了瞬间的游移,那是犹豫,是斟酌。
陛下心存顾虑,才转而向虞公问询,满心期望文臣中能有人站出来反驳,好给自己一个更周全的抉择。
谁能料到,挺身而出的竟是胡之问。
这一下,局面可就棘手了。贺襄微微皱眉,目光扫向兵部众人,只见他们个个低头不说话。兰豫安的沉默,仿若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众人的心间,成了兵部态度的最好注脚。并不是说李嵇一人点头,他手底下的人就会盲目跟从;虞公未曾开口反对,也绝不意味着他双手赞成。
但胡之问出言就让兵部的人不愿意说话了,兵部不说话,其余文官也都不好说。论兵事,自太祖以来,就没有文官们说话的地方,文官们谈兵可以谈钱,但不能谈兵。
武将堆里,牛继宗腮帮子鼓鼓的,嘴里正骂娘,他骂的是贾琏的娘。今日他提虞昭文是贾琏的要求,谢鳞之前找他们也就是为了此事。可如今看来,贾琏这小子藏着掖着,只跟他们透了一半的底。
牛继宗撇了撇嘴,心里暗自腹诽,他和虞昭文这老头子本就没什么交情,若不是贾琏许下些好处,他才懒得出头。当然,举荐归举荐,成与不成,可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他和俞鹤伦此番出面,也就是凑个人数,捧个场,真要让他们赴汤蹈火,为这事拼尽全力,那可得拿出让人心动的价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