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桑县只有这一家音像店,但这家音像店却开得长久不衰,无人争锋,因为音像店的老板正是职业催债人,地头蛇老豹。
老豹混黑道起家,就算现在金盆洗手,生意也依旧是灰色的。罗珏的目光落在工人们的面孔上——奇怪,这么多人来找老豹,脸上还都是急切的、喜气洋洋的样子。
王婶从音像店里走出来,满脸激动忐忑。
她死死地抓着怀里的包,魂不守舍地往前走着,拐了个弯,眼看前面有一滩水,王婶却仿佛没看到似的,一脚踩了进去。
“哎呀!”她惊叫了一声,急忙拔出脚,可鞋已经湿透了。
王婶却没有太生气,只是随意跺了跺脚,继续往前走。
她的面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忐忑的喜气,带着兴奋的潮红。罗珏眼看着前面有块石头,而王婶恍若未察,怔怔地踢了上去。
罗珏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王婶的胳膊。
王婶回头看到是罗珏,先是下意识地笑,旋即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面色冷漠地甩开罗珏的手。
“你差点踢到石头。”罗珏的背挺得直直的,声音很冷,“王婶,你脚趾有旧伤。”
王婶年轻的时候,罗桑厂里有个鱼塘。她清理鱼塘的时候弯腰搬石头,闪了腰,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也没太养好,至今大脚趾是没知觉的。罗珏总说,大概是伤了神经,让王婶去医院看看,但王婶嫌贵,反正不太影响干活,一直都舍不得去。王婶总说,她是粗人,哪会娇贵到给医院送钱。
王婶低下头,看见了石头,神情讷讷:“你别以为我原谅你。”
罗珏气笑了:“你原谅我?我做错了什么?”
王婶来劲了:“让我少挣了五万块的不是你?”
罗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王婶,你真相信罗桑厂有钱?”
王婶固执地说:“罗桑厂给我钱,那罗桑厂就是有钱。你总是喊着风险,但我缺钱啊,你能给我钱吗?”
罗珏又气笑了。
还没等罗珏想好该说什么,王婶说:“罗珏,你是金凤凰,你在大城市,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打不到,你不懂。”
罗珏失笑:“我学金融的,罗桑厂的财务,你觉得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