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很长,送走许城隍的神识,陈修洁拆了信细读。
大气中依稀残留娟秀的字整齐排列在纸上。
“我自幼便知我和其他的姐妹不同,不是因为我比她们尊贵,而是在于她们不觉得自己和皇兄皇弟们待遇不同有什么奇怪的,皇兄们学四书五经,我们学女诫女规;皇兄们学骑马射箭,而我们学女红书画;皇兄们议论朝政点评前朝名臣,而我们,公主不被期待明白这些……纵然数十载过去,我也难以忘记当年的心境……”
陈修洁目中多出几分感慨。
这并非是给他写的信,高处不胜寒,凤和帝一生尊贵,堪称明君,却并无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陈修洁自然也不是这个人,但他是脱俗的仙人,与凤和帝并无利益纠葛,超然出尘,凤和帝做不到顾影自怜、自怨自艾。与其说这封信是写给陈修洁的,不如说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工具人,倾诉自己无法对外人言说的心事。
述说她是如何从年幼尊贵的小公主一步步长成心狠手辣的女帝的。
她曾被疼爱的父皇指责大逆不道,被亲近的皇兄斥骂无情无义,被无数人指着鼻子说牝鸡司晨。
她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活着的时候没有叫过一声苦,唯有明知死亡将要来临的那些时日,她伏案提笔,慢慢记录下自己的一生,最后将信寄给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故人。
信的最后她写道:“他们不服我,包括父皇,都不信我能做到,等我去到了地下,我将告诉他们,赵国盛世,是我开创的。”
“再来一次我也仍会这么做,心狠手辣是我,翻脸无情是我,女帝赵昭也是我。”
“我的名字将随着这段历史流传千古,不是公主无忧,是女帝赵昭。”
陈修洁恍然忆起她的真名,凤和帝还是无忧公主时圣宠极盛,皇帝按照皇子的日字辈为她取名为昭。
昭,光也。
果然,她光辉耀世,前无古人,后许有来者也未可知,数百年历史,唯她昭昭如日月。
他展颜一笑,有幸亲睹,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