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数着玛瑙禁步撞击地面的脆响,一下又一下,仿佛这单调的声音能掩盖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茜红广袖下,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可那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底蔓延的苦涩。
李云烟静静地看着镜中那个身影,缓缓停在苏绣屏风后。
“殿下早些安置。”墨晚风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墨晚风就站在屏风后,咫尺之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李云烟盯着镜中他投在屏风上的侧影,他甚至不肯换下官服卸下官帽与她共处一室。这份冷漠,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她的心窝。
烛火渐弱,屋内愈发昏暗。李云烟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屏风。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脆响打破了死寂,玛瑙禁步突然绷断,殷红的珠子如受惊的雀鸟,砸在青砖地上四散奔逃。有颗珠子滴溜溜地滚到墨晚风的皂靴边,被他锦袍下摆一扫,瞬间隐没进屏风缝隙之中。
李云烟见状,不假思索地赤足踩过满地碎玉。冰凉的青砖沁着彻骨寒意,丝丝缕缕往骨缝里钻,可她浑然不觉,偏要倔强地扬起头贴近他的胸前。“驸马是嫌本宫容貌丑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一丝不甘,还有那被深深压抑的爱意。
刹那间,她嗅到他身上忍东香混着雪松的气息,可墨晚风却像是被烫到一般,急退半步,云头锦履毫不留情地碾碎两片玛瑙残片,腰间羊脂玉佩撞上紫檀案角,发出玉石相击的清音,清脆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
尖锐的碎玉划破了她的足底,血珠从足尖渗出,在青砖上绽出一朵朵小小的红梅。墨晚风的目光在那抹殷红上停留了半息,藏在广袖中的手指蜷成拳又松开。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声音像被冰水淬过的刀刃:“臣惶恐。”
案头红烛突然爆开灯花,将墨晚风眼底转瞬即逝的波动照得分明。金线绣的并蒂莲纹在他指腹下扭曲变形,仿佛被揉皱的姻缘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