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海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说是小事?”
林川执意将布票塞进她围裙口袋,又掏出一张布票:“这张给小芹。她家就小芹一个劳力,一年下来,挣的工分也不舍得买身新衣裳。您找个由头,就说……就说农场奖励咱们民兵连先进个人的。”
“我明白了。”赵婶儿用粗糙的手指将布票仔细折好,收进贴身的蓝布荷包里,“明儿个天一亮我就去陈家说合。”她突然压低声音,“小芹她娘要是问起……”
“您就照实说。”林川接过话茬,手指在炕桌上轻轻叩了两下,“四海在咱们屯的表现,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他爹虽然是场长,可最看重小芹这姑娘的品性。”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再说……四海他哥也是烈士,跟小芹她爹一样……”
赵婶儿手里的针线活突然停了,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都是流过血的人家啊……”她抹了把眼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等,场长是个啥级别?比生产队长大不?”
林川往炕沿挪了挪:“四海他爹当年在部队是营长,现在管着上千号人……”
“哎呦我的老天爷!”赵婶儿一拍大腿,针线筐都震得跳了跳,“那小芹高攀了不是……”她突然噤声,不安地搓着围裙角。
“四海他娘特意嘱咐……”林川往前倾了倾身子,“说能遇上小芹这样的好姑娘,是四海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赵婶儿愣了片刻,突然把针往发髻上一别,斩钉截铁地说:“这话说得在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家。”她麻利地系紧包袱,“你们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明儿个保准让陈家欢欢喜喜应下这门亲!”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将斑驳的树影投在纸窗上。
赵四海站在旁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他摸着兜里的一颗子弹壳。
那是小芹第一次打靶满环时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