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他自己看着那一行字,忽然说:
“这种语言……确实像水。”
“柔软,却能穿石。”
“写出来的诗,比我们旧语要温润、悠长。”
城市中心的大道上,一支清洁队正在缓缓推进。
几十辆简陋的手推车,木架铁轮,嘎吱作响,轮子上还沾着昨夜未干的泥。
推车的是一群本地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灰布工作服穿在身上,褪了色,掩不住一股子沉默。
他们低着头,推车、扫地、铲雪。
有的用铁锹铲着冰缝里的污泥,有的蹲在路边,用破布擦拭石板上的油渍。
脸上毫无表情。
眼神空洞,动作麻木,却整齐划一。
每个人的背上,都绑着一个帆布口袋,上头用印染粗笔写着四个大字:
“清洁日用”。
是大明新制的工具袋,统一下发,汉字居中,黑白分明。
在他们队伍最前方,立着两名汉人指挥官。
一人手持小旗,另一人掐着秒表与时刻单,目光犀利,声音不大,却穿透雾气:
“第三组——往冬宫广场!”
“第五组加快速度,九点前清完西街,鸡蛋壳、烟头、纸屑不许留一片!”
“谁要是拖后,一人扣两天口粮,连带组长一起记过。”
说话的青年军官背着短枪,衣领上是“北境军政厅”臂章,神情漠然。
没有人敢顶嘴。
一位清洁老汉推着车路过,一脚踏进水坑,鞋湿了,却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他低着头继续扫地,扫帚扫过石砖,发出沙沙的响声,像一只耗子在地底刨土。
他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腿在打颤,可他不敢停。
谁都不敢停。
他们都知道,大明的规矩,不是写在纸上的。
几周前,有个青年工人在扫街时偷懒,躲进巷子里抽烟,结果被路过的宪兵逮个正着。
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有人说被调去矿坑,也有人说死在了雪原边界的电线网下——没人敢查实,没人敢问。
如今,每个人都只管低头做事。
安静,迅速,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