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掠过高台,当乌皮六合靴碾过校场夯土,拾阶登台的刹那,满场的敲击声与喧闹声骤然停歇,稍顿数秒后,军卒起身时带动甲胄的声响如浪潮般层层涌起。
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校场西角突然传来不和谐的陶罐碎裂声,沈烈停下脚步冷眼望去,几名提前醉酒的士卒慌忙跪倒,醉意也醒了大半。
“站起来!”
沈烈解下腰间佩刀抛给洪少游,袍袖带起一阵裹挟铁锈味的风:“用命换来的庆功酒,要站着喝,便是醉,也要醉出豪气!”
点将台上,青衫猎猎,月光将沈烈的影子拉成刺破校场的长剑,食指上的血珠顺着釉面裂纹蜿蜒而下,与浑浊的酒浆融成暗红漩涡。
“昨夜血战,沈烈仰仗诸位弟兄拼死一搏,方才守住长芦,这碗血酒先敬那些战死的弟兄,愿他们英魂长存!”
酒碗凌空划破凝滞的夜,酒液下落的轨迹在月光下凝成一条血红的线,校场近三千壮士随沈烈的动作整齐化一,一道道血红在篝火的光亮中显现,渗入泥土时竟蒸起淡淡白雾,仿佛是那些阵亡者的魂魄正从土中升腾。
“英魂长存!”
效军场内轰然腾起的声浪震碎月夜,迸发的吼声更是惊得篝火陡然窜高三尺,青壮们裸露的臂膀泛起鸡皮疙瘩,捕快与衙役们更是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连额头的青筋都突突暴起。
年少的刘知远站在点将台下,努力压制激动的心情,捧着酒碗的指节却已然发白,当无数酒液划过半空时,他仿佛看到每一滴都映着跳动的火与未散的魂。
“这第二碗酒,我敬所有的弟兄。”
沈烈平举酒碗,目光缓缓扫视全场,继续说道:“你们是我沈烈的将士,是我的属官部下,更是我同袍手足,今夜饮下这碗酒,便是沈烈与弟兄们的誓约,自今日起,我带你们取尊严,夺富贵,你们随我破阵时,肠穿肚烂也要向前扑三丈,你等可愿意?”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
声浪再次响起,与之响起的还有效节军卒以拳敲击胸甲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犹如雷鸣。
“好,诸位,请随我共饮!”
“敬将军!”
因为激动,刘知远握紧拳头时扯动了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