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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仗打下来,总要有死有伤,也会有人侥幸毫发无损。
    本质上,这就是一种淘汰。
    战争这架古老的筛选机器,总会以铁与火为筛孔,将参与者的命运粗暴地分为两类,一类是被历史记忆的幸存者,另一类则是永远沉默的淘汰者,用自己的血躯铺就别人的青云路,用白骨铸就他人的黄金印。
    因此说,历史的功勋簿上从未记载真正的代价,只会用遗忘的薄纱覆盖血腥的真相,用修辞的香料腌制残酷的史实。
    死者掩埋,抚恤家人,伤者救治加奖赏,对于全身而归之人,同样会得到相应的赏赐,沈烈不会吝惜权利和财物,离城时就已经安排李愚做好这些应该做的事情。
    六月正午,日轮仿佛被钉死在苍穹正中。
    城墙垛口蒸腾着扭曲的热浪,青砖表面泛起刺目的惨白,连夯土缝隙里的蚭鼠都被烤得缩在阴沟里喘息。
    沈烈回城后,即刻赶到旋军坊的军营察看伤员,掀开营帐布帘的刹那,浓烈的血腥气裹着金创药味扑面而来,同时也看到青布幔间闪过一道踉跄的瘦小身影,迎面而来。
    少年套着空荡的皮甲,后颈被晒得泛起水泡,细伶伶的胳膊环抱半人高的陶罐,活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的雏雀。每走三步便要踮脚调整姿势,草履破洞里露出的脚趾沾满黑红血痂。
    “小兄弟,我记得你。”
    沈烈抬手拦住少年的去路:“你叫刘知远,对吧?伤好了吗?
    少年猛地刹住脚步,陶罐里的药汤泼出半盏,在泥地上洇出暗色图腾。他仰起脸,却被烈日刺得不得不眯起眼,汗珠顺着发梢滴在甲片上,很快便浸深一大片。
    “回将军,大郎无碍,大郎可再杀敌!”
    刘知远努力挺直腰板,沾着血痂的手掌往衣摆蹭了蹭,又觉不妥,慌忙背到身后,指节在皮甲上无意识地抠弄,黝黑的脸上满是局促不安的表情。
    沈烈微笑地颔首,目光扫过少年磨破的草履,转向夏鲁奇时眉峰骤聚,诘问:“三郎,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招募新兵总要有年龄限制吧?这么小的娃娃,招进来做什么,贪狼营何时改作慈幼局了?”
    隋唐以来,征兵的年龄多在弱冠之上,虽然把16至21岁的青年也纳入兵役范围,但通常不会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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