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征年看见大嫂攥着盆沿的指节发了青。
灶房里传来&34;哐当&34;的掀锅盖声,惊得院角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窜进柴堆。
贺征年垂下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出声。
&34;狐狸精转世的东西!&34;王金花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枯瘦的手指戳向灶房方向,&34;迟早让雷公劈了这祸害!&34;她骂得咬牙切齿,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几条扭曲的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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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里,沈烟站在黑黢黢的土灶前,颤抖的手指从米缸底刮出最后一把粗米。
米粒里混着不少糠皮和砂石,她习惯性地用指尖一点点挑拣着。
铁锅里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模糊了她憔悴的脸。
自从原主嫁进贺家七年未孕,婆婆王金花的磋磨就变本加厉。
有时候故意在饭点支使她上山砍柴,回来时连口米汤都不给留;
有时候把盐罐藏起来,看她干嚼野菜梗子。
最毒的是去年腊月,借口&34;去晦气&34;,让她在雪地里跪了半宿,膝盖到现在还留着青紫的疤。
沈烟木然地搅着粥,听着堂屋传来婆婆和小叔子的说笑声——今天赶集买了猪头肉,香味顺着门缝钻进来,勾得她胃里一阵绞痛。
但她知道,那口肉绝不会进她的碗。
在这个家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连看家狗都不如,至少狗还能啃骨头。
里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那是她丈夫贺国,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如今已经咳得下不来炕。
沈烟机械地往灶膛里添了把麦秸,火光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院里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进灶房,正好落在粥锅里。
沈烟盯着那片漂浮的枯叶,浑浊的米汤将它浸得发皱。
她突然扯动嘴角笑了,那笑容像是从干涸的井底挤出来的——多像原主这一生,还没等到春天就枯黄了,连腐烂都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