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下无病,宁药架满尘……”南笙的声音轻得几乎被山风揉碎。她看着那漆黑的棺椁缓缓沉入黄土,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老人和娘亲坐在药炉旁,一边碾药一边念叨着这句医者至愿。
黄土一寸寸覆上,掩埋了紫檀药匣里珍藏的银针丝线,掩埋了那张总带着慈蔼笑意的面容,也掩埋了那段无人知晓的血色过往。南笙攥紧手中的白幡,粗粝的竹骨硌得掌心生疼,却抵不过心头翻涌的钝痛。山风卷着纸钱灰烬盘旋而起,在晨光中化作无数振翅的黑蝶。
突然一阵清风掠过,卷起满地荼蘼残瓣,簌簌飘落。漫天飞花若雪,在晨曦中流转着细碎的金色光晕。南笙微微仰首,一片花瓣轻轻贴上她濡湿的眼睫,恍若离人最后的吻别。她就这样静立花雨之中,任那残香沾满衣襟。
小小的方碑刻下了小小的名字,在荼蘼花影里静默如一句未尽的诗。南笙的指尖抚过那些凹陷的笔画,忽然惊觉,原来最痛的思念,不是泪如雨下,而是当你想为他拭去肩上落花时,却只能触到冰凉的石碑。
“南笙姐……”白钰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迟疑,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沉默的告别。
南笙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碑上那个小小的名字,仿佛要将它刻进眼底。风又起,荼蘼花瓣纷纷扬扬,落满了她的肩头,像是谁在无声地轻抚。
白钰袖不再催促,只是默默站到她身侧,与她一同望着那方小小的碑。远处山岚渐起,薄雾缭绕,将小小的墓碑笼在一片朦胧之中。
&34;我们走吧。&34;南笙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一片花瓣落在水面。她最后用指尖描摹了一遍碑上的刻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故人的衣襟。转身时,蜡染裙摆扫过满地落花,带起一阵细碎的簌簌声。
白钰袖看见一滴水珠坠入尘土,却分不清是晨露还是别的什么。山道蜿蜒向下,南笙的背影在雾中渐渐模糊,唯有那截白幡仍在风里轻轻摇曳,像一只不肯离去的手。
风铃儿凝眸望向石碑,只见青石上深深镌着几行字迹:“愿天下无病,宁药架满尘。百花涧南笙,祭奠家母恩师何穗。”字字入石三分,分明是南笙亲手所刻。又见那山风忽止,几片荼蘼花瓣正巧落在&34;药架满尘&34;四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