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翻了个白眼,却往他饭盒里多舀了勺浓汤,油花在瓷面上晃了晃,映出张涵冻得发红的鼻尖:“多吃点,看你瘦的,那还有个兵样。”
队伍末尾传来争执声。
几个新兵正对着咸菜包装袋发愁,其中个小年轻举着咸菜在阳光下晃,塑料袋哗啦啦响:“这玩意儿咋吃?连个开口都没有!”
旁边的老兵一把夺过咸菜,用刺刀挑开包装袋:“笨球!撕口在侧面,给你们换成独立包装,倒成金贵玩意儿了?”
张涵捧着饭盒蹲在背风处,看着饭盒里的土豆炖红烧肉,嘿嘿直笑,瓷面上的热气熏得睫毛挂霜。
旁边,几个新兵正把咸菜往口袋里塞,大概是想留到晚上当宵夜,饿怕了的人总喜欢留点东西在身上。
靶场的积雪上很快布满饭盒印,午餐肉的油星在雪面上洇出不规则的圆斑,像未擦干净的靶纸弹孔。
远处传来车辆检修的声响,大概是下午转移的车队在预热发动机,但此刻所有人都盯着饭盒里的热气。
这是征召兵们几天以来最暖和的时刻,作训服下的脊梁还贴着靶地上的寒意,而掌心的饭盒正传来真实的温度,混着咸菜的咸香,让人突然相信,自己确实成了某个集体的一部分,哪怕这个集体此刻正蹲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指扒拉着午餐肉。
“娘的,真香。”张涵使劲咀嚼着肉丁,突然有液体砸在饭面上,是眼泪,混着睫毛上的霜花,咸涩的水珠渗进米饭,却比记忆里的冻土豆甜得多。
排长吴俊端着饭盒路过时,瞥见他发红的眼角,蹲下身来:“咋?肉太咸?”
张涵抬头,看吴俊作训服上的排长衔被雪水洇湿,领口还沾着今早纠正他据枪姿势时蹭的枪油:“不是……就是觉得,这饭里有股人味儿。”他用袖口抹了把脸,“昨晚在难民堆里,他们看咱们的眼神跟看冻土豆似的……”
吴俊没说话,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饭盒:“领了证,就是扛枪的人。”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检修的车队,防滑链撞击地面的声响混着发动机轰鸣,“下午进壁水市,住砖瓦房,守跨江大桥沿岸,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张纸片不是让你多吃半勺汤,是让你在雪地里倒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