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强烈的反差,让小女孩的内心充满了迷茫和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眼前的一切,只能用那懵懂的眼神,试图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答案。
货轮甲板的探照灯突然扫过人群,陈林看向100多米外的船舷边,一挺高射机枪正对准人群中的溃兵,旁边站着的军官口中还在大声吼着:“溃兵立即后撤!重复,防线在市中心!没有指挥部命令,谁退谁就是逃兵!再靠近半步,别怪弟兄们不客气!”
“你们在船上倒是安稳,想跑就能跑,我们呢?”陈林端起步枪,枪口剧烈颤抖着指向轮船方向,枪膛里的八发子弹像八颗冻硬的石子。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幼儿园,孩子们举着歪扭的纸手枪追着他跑,奶声奶气喊着“英雄叔叔”。
他扯开嘴,冻裂的唇角渗出血丝:“来啊!开枪啊!老子这条命早该留在步行街了!”风雪灌进喉咙,带着一股硝烟和血腥味,那是兄弟们的血,是所有没登上船的弟兄们留在他身上的印记。
此刻那些曾让孩子们崇拜的警号、肩章、盾牌,都成了城市内无人捡拾的破铜烂铁。
……
陈慕容的哀求被货轮发动机的轰鸣碾成碎片,她被人流挤得撞向栈桥护栏,怀里的孩子发出细弱的啼哭。
孤儿寡母的血肉之躯在万人推搡中轻如鸿毛,早一秒跨过登船悬梯,就是从绞肉机滚进诺亚方舟。
“他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啊!”她扯开衣襟,露出哺乳后松弛的腹部,那里有道三指长的妊娠纹,“你看!这道疤就是他来过的印记!把我们算成一个人吧……就当我多背了袋面粉……”
士兵的护目镜后闪过一丝波动,随即被更冷的语气覆盖:“面粉能堆在货舱,人不行。”他用枪托轻敲她的肩膀,防暴盾边缘的编号“0566”蹭过孩子的袖口,“去西侧等下一批筏子,再闹就按骚乱处理。”
“我可能是个恶魔吧?”刘刚从驾驶室的望远镜里看见这一幕,镜片上突然蒙上一层水雾,他想起自己的妻子,此刻应该还在百公里外的家里,等着他回家吃饭。
望远镜的视野突然模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