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我知道你心里苦。”
“你是知府,是主政之人,千头万绪都压在你一人肩上,谁都能犯错,唯独你不能。但你也要知道……不是每一双靠近你的人,手里都藏着刀。”
李北玄轻声说着,似是宽慰。
但高蔚生却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酒杯,喃喃道:“不行,我做不到。”
李北玄一愣。
而高蔚生继续低声道,“我怕今天信错一个人,明天这摊子就塌了。我那马夫,跟了我二十年,结果上个月被人查出私收胡商的羊皮……你说,连跟了我二十年的人都能骗我,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信?”
而听到这里,李北玄终于无奈了。
不是愤怒,也不是鄙夷,而是一种沉而无声的无奈。
他终于明白高蔚生到底怎么了。
他太想要做对了。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个能长久治理、清明有序的安西。
他信了制度可以胜天的理想。
也因此,把自己逼成了最不容许灰尘的那一个。
他恨假账,恨吃空饷,恨商人偷税漏税,甚至恨自己曾经为了维持局面而通融过的,每一次不那么规矩的操作。
他想一个人撑起整个秩序。
可这恰恰,是最危险的事。
李北玄静静开口:“你知道你现在想什么吗?”
高蔚生抬眼,无声地看着他。
“像个想用手去捧住瀑布的人。”李北玄淡淡地说,“你想要把每滴水都捧住,不让它们四溢乱流,但你越是这样,越是被冲得抬不起头。”
“你是四品知府,辖十城之地,管民政、商贸、刑狱、屯兵、赋税,哪一项不是庞杂如山?你若把每一份账册、每一个人都盯得死紧,要谁干什么?主簿是摆设?司理、胥吏、通判、巡检,全成了摆设?”
高蔚生神色一僵,却没反驳。
而李北玄语气带着劝慰,也带着那种李北玄这个人惯有的,像是脱离世俗之人才有的清醒与克制。
“你可以查虚账、清空饷,但你不能要求整个体系,在一朝之间清如秋水。”
“你得接受,有些人会失职,有些人会钻空子,有些人嘴上叫你恩主,背地里照样混账。你能杀一人以警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