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贺兰死死咬着食指关节,泛红的双眼望过来,刹那间扑簌簌落下两行清泪。
“是我害死了老王头,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蒋梅心痛地哽咽:“闺女,你不能这么想,跟你没关系,是纵火犯干的。”
“如果我没有给他钱,他就不会被人盯上,是我害死了他。”贺兰的目光茫然没有焦点,虚虚浮在半空中,口中不断念叨着那两个字,“是我。”
谢益清不忍再看,转身去找医生开了一支镇定剂。镇定剂起效很快,双眼缓缓合拢前贺兰忽然看着谢益清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见过这件毛衣。”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辈子的事了,王小满躺在病床上,视线里除了漂浮在房顶的米老鼠气球,还有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一勺接一勺地喂她喝糖水。
他笑着说:“多吃点,黄桃罐头治百病。”
真奇怪,她怎么总是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人和事,却对某一时刻的细节记忆犹新呢?
就像她又忘了喂她喝糖水的人长什么样子,却唯独对他穿的那件黑色毛衣上的麻花纹路记忆深刻。她也忘记了对她说老王头不要她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却还记得对方穿着一件褐色皮夹克,戴着一顶灰色毛线帽。又如同她忘记了老王头在她眼前被烈火吞噬,却只记得他最后时刻嘴里一直在喊着贺兰这个名字,年幼的王小满因受惊导致记忆错乱,误以为他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贺兰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正在镇定剂的药效里沉沦,如果不是镇定剂使她陷入深度睡眠,记忆深处的那些碎片也许永远也不会被唤醒,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惨烈的过去终于再次在她眼前上演。
焦黑的,蜷曲的,变形的,那些外观、形状、细节、甚至气味缓缓在她的大脑深处复苏,继而咆哮着向她汹涌袭来。
“小满,快跑,别管我了,你快跑。”
“跑出去找贺兰,她能带你走,记住,找贺兰,贺兰!”
“跑,找贺兰。”
火烧起来了,她拼命地拖啊拽啊,可就是不能将压住爷爷的那根房梁移动分毫。火舌越来越近,爷爷叫她跑,快跑。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