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端起酒杯,浅抿一口,那酒水顺着喉咙滑下,似也勾起了他心底的感慨,“鸿之的爹娘去得早,他母亲在他父亲高中状元那年,便染上恶疾,香消玉殒了。他父亲自此郁郁寡欢,没过上几年,也追随而去,实在是令人唏嘘。”
这我知道,奚昀心道。他不动声色,仿若不经意间,又为周瑛瑕斟满一杯酒,递过去的同时,继续循循善诱:“那宫里的那位……?”
“便是懿章贵妃,旻王殿下的母妃。当年姐夫高中状元,举家进京,她也因此入了陛下的眼。”
周瑛瑕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感慨万千的神色,长叹一声道:“齐家的女儿,当真是红颜薄命呐。齐老爷两个妹妹,皆是如花似玉的佳人,听我母亲讲,她们二人长相极为相似,只是鸿之的娘亲性情温婉,懿章贵妃气质清雅,一颦一笑都是韵 ,可惜啊……”
周瑛瑕话还未说完,奚昀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他盯着眼前的酒杯,杯中的琼浆此刻却似化作了汹涌的惊涛,在他心中起伏着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周瑛瑕说的那么自然,想必这是大家都熟知的“陈年旧事”。
衣袖之下,他的拳头缓缓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便是权力?
于这深宫内苑,于这朝堂之上,人命竟如蝼蚁般,如此轻易便被改写,被操纵,被埋葬在权力的阴影之下 。
明明,明明齐昭从来都只有一个妹妹,却被如此荒诞的变成了两个不同命运的人,明明染病离世的状元夫人与长辞人间的懿章贵妃是同一个人,却截然变成了状元的妻与帝王的妾。
只有齐鸿之与李承胤,他们身上流淌着的那一半相同的血脉,是这谎言世界里唯一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