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大白天的在这发什么愣,睡太久迷瞪了不成?好端端地又惹小仔哭,你不知他身子弱,哭多了伤元气!我真是早晚被你气死!”
耳畔传来一阵火辣剧痛,毫不夸张地讲,钟洺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扯掉了,配合上一顿劈头盖脸的熟悉骂句,他打了个激灵,龇牙咧嘴地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入目所见是他多年未见的二姑,此刻正满脸怒容,中气十足,看起来想把他一脚踹进海里去。
钟洺这下真是不清醒也不行了。
上辈子最后一次见二姑,是他要即将被押往北地充军,走上流放路的那天。
只要舍得给随行的官差打点银钱,对于家眷给犯人塞点衣物鞋袜乃至散碎银两的事,官差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反正那些银两在接下来的一路上,早晚要进到他们的兜里。
于是钟洺亲眼看见,向来过日子极为俭省的二姑,愣是给两个官差一人塞了一大把铜子,换得能靠近些跟钟洺说话的机会。
随即钟洺就收到了二姑连夜赶出来的,塞了棉衣的包袱。
“我和你姑父都信那件事不是你做的,你是冤枉的,但咱们没钱没势,没处伸冤。”
说到这里时,钟洺记得清楚,他当初没脸直视二姑的眼睛,只敢把视线落在别处,余光看见二姑的鬓发染了花白。
她不过三十多岁,半年里接连送走两个视若己出的侄儿,一个死别,一个生离,竟已为此白了头。
“此去路远,你好好保重,记得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保不齐哪日等到皇上大赦天下,你还能回咱们白水澳看一眼。”
可惜“大赦天下”四个字,就是吊在他们所有罪兵眼前的一根萝卜。
经年过后,钟洺终究是作为一个脸上刺了字的罪人,死在离家千里的他乡。
见钟洺半晌不回话,既不梗着脖子犟嘴,也不臭着脸一甩手就跑没影,只傻了吧唧地看着自己,眼眶子泛红,好似还蓄了点泪……
钟春霞一下松了手,心里有点发慌。
“你这是怎的了?莫不是被梦魇住了?”
钟洺的耳朵被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