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在污水里数钱,手机忽然震动。视频里向阳正在病房发脾气:「姐你又去卖血了对不对?这些脏钱我不要!」镜头晃过床头柜,她前天送来的饭盒原封不动,已经凝出油花。
那夜她高烧到39度,梦见十四岁的向阳举着录取通知书冲进家门:「姐!我考上你的母校了!」梦里的阳光金灿灿的,不像现在,总带着医院走廊的惨白。
化疗让向阳的头发大把脱落。她蹲在洗手间捡拾瓷砖上的发丝,听见弟弟对护士冷笑:「我姐巴不得我死,她就能独吞爸妈的赔偿金了。」瓷片割破指尖时,她竟不觉得疼——自从上周在弟弟枕头下发现那张字条:「为什么死的不是她」,疼痛就变成了遥远的概念。
最后一次骨髓采集时,她偷偷拔掉镇痛泵。仪器抽吸的嗡鸣声中,她盯着天花板裂缝,想起黑市医生的话:「癌细胞扩散到这种程度还捐骨髓,你是怕死得不够快?」玻璃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她突然很想吃母亲煮的糖水荷包蛋。
「患者醒了!」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里,她看见医生举着电击板冲来。真奇怪,明明已经感觉不到心跳,却能清晰看见监测仪上的直线。抢救室的门开合间,她听见向阳在哭喊:「你们救她啊!她偷了我的检查报告对不对?得病的明明是她!」
原来他知道。
意识消散前,她望向窗外。积雪覆盖的枯枝上,竟绽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在寒风里摇摇晃晃,像极了那年画纸上未干的金色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