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姩忽然安静下来,腕间的平安扣紧贴着皮肤好似在发烫。
“难怪昨天陈姨说你天不亮就出门了。”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脑袋紧贴着他的胸口,眼前好似浮现男人三跪九叩的场景。
寅时末的薄雾还缠着庙前石狮,盛怀安让司机停在三百米外的古柏下。
山门石阶泛着露水青光,他扶住生锈的铜环时,腕表显示五点零七分,比僧众早课还早三刻钟。
盛怀安特意解开两粒衬衫纽扣,让晨风灌进过于板正的装束。
大雄宝殿的蒲团新换了靛蓝粗布,他行三跪九叩,掌心贴地时嗅到青砖缝里的陈年香灰,混着今晨刚供的鲜桂圆甜味。
供案上铜磬嗡鸣荡开,他在第三叩时默念完《心经》最后一句,政务文件里常用的冷硬声线此刻在胸腔震出柔软共鸣。
“求平安扣。”
他在功德簿落款时,指尖划过“安姩”二字时沾了金箔,晨光里像捻着一缕未燃尽的香灰。
五帝钱要过香火九遍,老住持将铜币浸在子时接的露水里,红绳穿过方孔时忽然抬眼,瞳孔里似有金轮流转:
“施主踏碎三重朝露而来,这身太庙社稷之气,倒让这七百年的龙鳞柏都向西偏了三分。”
盛怀安心头微震。
那株相传栽于元至正年间的古柏确在晨风里簌簌作响,枝干虬结如苍龙探爪,偏生朝着那座神秘莫测、庄重森严的宅邸方向。
檀香缭绕中,老住持将沾着香灰的指尖点在他心口:“本是紫薇垣里客,偏要沾红尘。”
枯哑的嗓音惊起佛前烟篆,晨光里的五帝钱正微微晃着,老住持眼尾笑纹忽深。
“不过,甜煞神佛的机缘,倒合该是凤栖梧的佐证。”
钟声撞碎晨雾时,盛怀安勾着唇角望向正殿飞檐割裂的朝霞,“再添个金瓜子。”
声音温和,却惊起檐角铜铃一串清响。
归途特意绕道老银铺,五枚铜钱被熔进莲花底托。
老师傅敲金瓜子时,他立在梧桐树影里静静等候,碎金溅上西装裤脚也浑然不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