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军的手指停在“陆小军”三个字上,笔尖洇开的墨痕像团渗血的伤口。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这次是花店的钥匙——小张推开门,怀里抱着那束白玫瑰,花瓣上的露水落在柳亚娟的围裙上,晕开和草莓味口红一样的暗红。
“亚娟姐,”小张把玫瑰放在茶几上,指尖划过柳亚娟指腹的血痕,“装修队说明天先拆车库顶棚,您看?”
柳亚娟点头时,陆小军看见她们交换了个眼神,像极了二十年前在花店,她和学徒们商量新品时的默契。
母亲的叹息从身后传来,珍珠发卡在她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
陆小军忽然想起结婚那天,柳亚娟在誓言里说“我种的玫瑰会记住每一滴露水”,当时他没听懂,现在才明白,每滴露水都是他亲手浇下的,每根花刺都是他自己磨尖的。
笔尖落下的瞬间,女儿突然跑过来,手里举着从平安扣上扯下的红绳:“爸爸,这个绳子断了!”
陆小军看着地上滚动的平安扣,冰凉的触感不再像二十年前的体温,倒像是柳亚娟修剪玫瑰时沾着露水的剪刀,在他心口划出的血痕,终于在这个雨夜,开出了带刺的花。
窗外传来闷雷,像车库顶棚坍塌的预兆。
柳亚娟站起身,裙摆扫过茶几上融化的草莓口红,那滩暗红的渍,正慢慢渗进离婚协议的落款处,把“陆小军”三个字染得通红,像极了他此刻眼底的血色。
而小张已经抱着白玫瑰走向门口,门框上的监控探头闪着红光,精准地拍下了这一切——正如二十年来,柳亚娟种下的每一朵玫瑰,都在等待着刺回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