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滴到戌时三刻,晏菡茱起身添茶时,沈钧钰忽然拽住她披帛:“若真有大雪。”他喉结滚动,“你梦见过吗?“
晏菡茱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雪夜。沈钧钰抱着庶长子从北疆归来,玄色大氅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
“梦见过。“她将茶汤倾入他盏中,“梦见世子爷在城头点狼烟,我在城下砌火炕。“青瓷盏沿映出她唇角笑意,“狼烟起时,北狄人的马蹄正踩在暖和的炕道上打滑呢。“
沈文渊的朗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窗外北风卷着初雪叩打窗棂,恍若金戈铁马踏冰河。
暮色染透靖安侯府檐角时,沈钧钰正伏案疾书。狼毫笔尖悬在信笺上方许久,终是落下“俞兄亲启“四字。窗外桂花簌簌落在砚台里,混着松烟墨洇开浅黄花痕。
“羔羊皮五万张,火炕匠人二十。”他顿了顿,又添上“工钱按市价三倍“,笔锋在“三“字最后一横生生折断。上月北疆战报里冻僵的士卒面容又浮现在眼前。
正厅那头传来环佩叮当,苏氏捧着鎏金拜匣疾步穿过回廊。她发间累丝金凤钗晃得管事眼花:“快马加鞭送去幽州,告诉兄长毛皮要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