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席间,昔日的怀朔旧友,竟无一人。
养大他的姐夫尉景尚在青州,司马子如在冀州、孙腾在邺都,刘贵、蔡俊、贾显智早为黄土,侯景
想到侯景又是一叹,随即又转轻笑:“纵马四野,弯弓逐鹿的日子,当真快意!”
“阿六敦,你是敕勒人,就为孤再唱一曲敕勒歌吧!”
斛律金缓缓抬头,回道:“是,大王!”
当斛律金独自清唱起两句,乐师只听歌词虽是豪迈向野,曲调却是苍凉。
相顾愕然之际,班首急忙低言:“快,埙笛跟上!”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斛律金沧桑嗓音混着埙笛呜咽,高欢似乎真就看到天尽头。
怀朔草原的四季轮转,盛夏碧色,春秋尘烟,寒雪苍茫。
高欢缓缓站起了身,由高澄搀扶着走出席位之间,合着曲调吟唱起来,众将见了也相继和声,渐渐整个军所都回荡着这曲苍凉之调。
老泪纵横之际,又恍惚看到
城头昭君,向着他疾奔过来。
草原那帮鹰犬老友,夕阳之下纵马逐猎。
一路过来,与尔朱氏、与黑獭的一场场战场回幕
玉壁城下攀上土山,又纷纷坠落的一个个亡魂
雪粒子还未触及火舌,便化作了虚无,他这一生啊,快意过,痛悔过,如今真就到了天的尽头。
再也未见的阴山,再也未见的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