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说“没了”。
傅直浔说:“你先走。”
明舒从他身后挤出来,嘀咕了一句:“怎么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
傅直浔说:“你要不想偷偷摸摸,我们也可以公开。”
明舒诧异地转身:“公开什么?”
傅直浔似笑非笑:“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明舒瞪了他一眼:“别想占我便宜,谁要当你妹!”
没好气地走了。
傅直浔嘴角弯起,连一贯清冷的眼中也浸满了笑意。
离朔州越近,一行人便越发感觉灾情的严重。
之前三三两两的流民,变成了成群结队、却看不到尾的长队。
仿佛是一场大迁徙。
可迁徙的人,却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更不清楚他们能不能活着抵达。
带出来的粮食吃光了,就去乞讨。
讨不到了,就打野物、摘果子。
打不到野物,也没有果子了,便只能啃树皮、吃叶子。
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双眼发绿,走着走着,一摔倒,兴许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明舒看到两具尸体,母亲敞开着衣襟,露出只剩皮和骨架的前胸。
婴孩趴在她胸口喝奶,可是他吸不出来了。
于是,便也只能跟着母亲一起饿死。
她看得沉重不已,让木樨取来她的一件外衫,盖住了母亲半赤裸的身子。
又将一张符咒贴在两人身上。
清气缠绕两人,符咒化为灰烬,打开了阴间之路——如果两人的魂魄回来,至少可以好好去轮回。
不远处,一个和尚坐在几具尸体前,虔诚地念着往生咒。
明舒看了他许久。
天地苍茫,满目疮痍,有人逃生,有人赴死,唯有他一人,安安静静送亡魂去轮回。
明舒肃然起敬,远远地朝他行了玄门大礼。
清虚和陈恩亦是如此。
第十三日,一行人终于入了朔州境。
州牧焦大人率一众官员,早早等在城门口相迎。
州牧是从四品,工部尚书从二品,其余五部派官员不是从三品的侍郎,便是从四品的郎中,像明舒和孙一修也都是四品少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