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山了,一幕怪模怪样的彩云像一条长长的蛇游走在西天的暮霭之上,山那边的缕缕阳光还在喷薄着,射出万道霞光,看来,黑幕是遮不住了。
“臣蹇义、袁忠彻参见太子殿下。”距高炽的卧榻五、六步远的地方,二位大臣一起跪禀。 见有人来,太子灰白的脸上顿时充满惊恐,嘴里嘟囔着什么,下意识地往被里缩,两手紧捂住乱蓬蓬的头。 张兴请二人起来,命人搬来椅子靠床前坐了。谁知,太子突然错愕地喊叫着:“鬼来了,鬼来了!”一把把锦被蒙在头上。 蹇义无奈地摇摇头,袁忠彻却看出了原委,心中道:“太子爷啊,半是心病半是妄啊!” 两人尴尬地坐了一会儿,无法搭话,安慰了几句,无非是保重身体、重任在肩一类的官话,此后再无话可说。袁忠彻站起,目视前方,挥动衣袖,做“法”一般,然后收身出 去,二人便往武英殿走来。
“这节骨眼上,太子爷一病不起,难道是天意不成?” 袁忠彻当然明白蹇义所说“节骨眼”,但宫里耳目众多,也不便挑明,左右看看无人,悄声道:“大人所言甚是,太子卧床未必不是好事,外间纷繁扰攘,冷箭迭发,他在床上, 一可养精蓄锐,麻痹对方;二可唤回皇上的父子之情。你我前来就是实证。依我看,或可 是大司马金公的谋划,将计就计,以逸待劳。金公人在病中,也难免操劳之心!”
蹇义怔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一番事情的经过,不置可否,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悟透。同为东宫辅臣,金忠可以不顾一切,力保太子,比较而言,自己就欠缺了些,却又无计可施。 这个袁忠彻,平日接触少,但看人看事一针见血,襟怀坦荡真和乃父一点不差。
蹇义又侧头看了看这个身形高大却又很不简单的袁忠彻。他的面部棱角分明,五缕长髯飘在胸前,虽然是小杂花青袍的六品官服,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韵。他不仅身材、 长相和父亲袁珙十分相似,且在为人处世方面更和父亲一样,这样的人,足可以言心语, 托大事。
袁忠彻话已点破,纵然太子不喜欢他,但他心在太子是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