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升任伍长的德川站在填满刺骨秋风的世界中心,再一次统计伤亡,请示命令,并强调如果没有援军的话,他们撑不了太长时间。
这是他第六次请求增援了,他已经有几天不曾看见另一名新兵,或是一车辎重了。这次军官没有随口敷衍他,而是沉默地望向关外。其实此前,德川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些话已经在鞑子的叫阵中用得意凯旋的语气重复了成千上万遍——兀鲁思大汗已经从鄂斯兰帝国弄到了臼炮,在这种攻城利器被运到战场前,他们任何冥顽不灵的抵抗都只能让大汗的怒火更盛一分,除此之外再无意义。而后,整座关隘都在慢慢死去,从其他受困前哨勉强传来的报告越来越少,他们自知无法得到支援,只能不断复述日益加深的困境。伤员越来越多,士气愈发低迷,老兵们带着残酷的幽默感咒骂着高坐庙堂的老爷,伤患们则皱着眉头咽下干涩的口粮,用赤裸裸的虔诚请求仙人庇佑。不断争吵的营帐中回荡的哀求与怒吼令人窒息,每个声音都在暗示他们各自不愿承认的伤口。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投降者会被诛连三族,他们早就放弃抵抗了。
臼炮在两周后被运来,那些狰狞的战争机器用一个小时便轰塌了城墙。德川是最后迎战的守卫之一,周围地动山摇,高墙崩塌时降下如雨的碎屑,大汗养精蓄锐的亲卫们倾巢而出,而几百守军可以倚靠的仅有两架‘一窝蜂’和三台床弩。
“快逃,”军官对无力再战的伤兵们下令,“别去登州,那在抓壮丁。往东南逃,如果迷路了,就往昊京逃吧。”
据德川所知,这和让他们送死并无区别。说到底,如今没人知道昊京有多远,哪个方向是东南。而且鞑子的鹰骑手散布在各处,他们能突围吗?
尚能一战的残兵们列阵向前,去断墙处阻挡蜂拥的敌人。没人再发出声音,而如今德川已经极尽疲惫,沉浸在深入骨髓的迟钝中。上一次真正合眼是什么时候来着?两天前,他在换防前打了半个钟头的盹。那种舒爽恍若隔世,那种奢侈仿佛属于别人。
那些远在天边的老爷,肯定无法想象一座没有生命的要塞也会死去。土地竟能淌血,残垣竟会流泪,灰烬和沙尘覆上它的尸躯,为它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但士兵呢?德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