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何知府一步一叹气,眉头皱得夹死苍蝇。
他面前,站着刚巡堤回来的总/理河道,朝廷派下来的刘芳。
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刘大人,不是本官不体谅,”何知府重重地叹气,“可这大旱天的,修堤?百姓们怨声载道啊!”
刘芳苦笑:“我何尝不知?可这是圣旨”
他指了指头顶,“工部陆侍郎亲自督办的差事,谁敢怠慢?”
提到陆知白,何知府不说话了。
谁不知道这位驸马爷,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他预测八月黄河要决口,连圣上都信了。
他们这些地方官,又能说什么?
如果不把朝廷的命令当回事,还是小的。
就怕到时候黄河真的出现灾情,决了口子……
……
黄河大堤上。
一群河工蹲在临时搭的草棚里啃窝头。
说是窝头,其实大半都是麸皮。
嚼在嘴里像锯末,咽下去刮得嗓子生疼。
“听说北边大旱哩,”一个年轻河工啐了口唾沫,“秋粮根本种不上。”
老赵头慢悠悠地喝了口浑浊的河水:
“旱就旱吧,反正俺们修堤的粮食是朝廷发的,饿不死。”
“呸!”王二把半块窝头摔在地上,“就这猪食?老子在家种地的时候,好歹能吃上正经粮食!”
沉默了片刻,又心疼地捡起来,吹吹上头的灰。
众人沉默。
是啊,要不是为了这点口粮,谁愿意在这大太阳底下卖命?
可成天这么暴晒,真是要了亲命了。
王二的背上已经脱了一层皮,背上一片片黑的白的红的,像条花蛇。
老赵头的脚底板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你们说”年轻河工突然压低声音,“那个陆侍郎,是不是哄皇上的?噫,这大旱天的,哪来的洪水嘢?”
老赵头赶紧捂住他的嘴,看看四周:“小点声!不要命了?”
他压低了声音:“别忘了,俺们开封,还有一位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