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秋日薄暮,杜预收兵还营。
辽东的初秋已透出几分肃杀,暮色如铁,沉沉地压向荒野。
杜预勒马高岗,望着蜿蜒如蛇的军队缓缓归营。
远山衔着半轮残阳,赤霞泼天,映得铁甲泛出暗红,仿佛未干的血色。
“铛——铛——”收兵的铜钲声在暮霭中荡开,惊起群鸦乱飞。
枪戟上的红缨早已褪了颜色,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战马喷着白沫,铁蹄踏过龟裂的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士卒们沉默地走着,皮甲上凝结着细小的霜晶,随着步伐簌簌掉落。
风过辕门,旌旗猎猎作响。
枪戟上的红缨早已褪色,却仍随着步伐起伏,如一片枯苇荡在朔风里。
战马低垂着头,鬃毛间夹着枯草与尘沙,鼻息喷出团团白雾。
士卒们沉默地拖着步子,皮靴碾过碎石,沙沙声里偶尔混着几声咳嗽——那是辽东的寒气已渗进了肺腑。
中军大帐前,火把次第亮起。
杜预翻身下马时,铁鳞甲哗啦一响,惊起几只栖在营栅上的寒鸦。
“丞相,仆幸不辱命!”杜预执军礼道。
“起来吧,汝做的不错,从今日起汝就是长水校尉,丞相府参军,好好干,我很看好汝。”
曹爽抬手拂去杜预肩甲上的霜粒,忽听得远处传来胡笳声,呜咽着掠过荒原,与更夫的梆子一应一和。
帐中地图尚摊在案上,朱砂画的箭头直指辽西郡,烛火一晃,那些线条便如伤口般蠕动起来。
“明日霜重。”副将递来温好的酒囊。
曹爽摇头,只将目光投向更北处——那里的夜空正吞没最后一缕霞光,漆黑如未开的战匣。
暮色中从魏军包围圈死里逃生的秃发寿阗立于幽州城四十里外的荒原上,朔风卷着枯草掠过他高大的身躯。
他不同于中原人的白皙文弱,皮肤被塞外的风沙磨砺得粗粝黝黑,颧骨高耸,眉弓如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下泛着狼一般的冷光。
常年骑射的臂膀筋肉虬结,粗布左衽袍下露出布满疤痕的胸膛——那是与乌桓、匈奴厮杀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