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章惇不再出声,只是淡淡地瞥了邢恕一眼。
邢恕立马会意,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不说人家能当上宰相呢,说人话是你,说鬼话还是你,明明是同样的意思,从他嘴里打个转儿出来,竟无比的正确且磊落。
语言的艺术啊!
“下官这就以三法司的名义,紧急向皇城司勾当公事魏节下函,借调刘单。”接着邢恕非常懂事地补充道:“当然,一切都是堂堂正正,不落口实。”
章惇神情微微一缓,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一身绛色官袍的刘单,迈着宦官独具特色的小碎步,轻手轻脚来到大理寺内堂。
见面就行礼,刘单一脸笑吟吟,像一尊慈悲为怀的弥勒佛,见谁都是一副恭敬的笑脸。
然而这副笑脸却令邢恕等官员心头发寒,就连章惇也皱起了眉,明明这货笑得如此和煦灿烂,可章惇就是打心底里感到强烈的不适。
就像被一条蟒蛇缠上身,猩红的信子不断地舔舐着全身,那种感觉简直浑身发毛。
刘单的大名,可是名震朝堂,皇城司冰井务臭名昭著,大半功劳都在刘单这人身上。
落到他手里的犯官,别说自求多福了,能留具全尸都算祖宗在九泉之下托尽了人脉。
走进内堂,刘单分别朝章惇和三法司的首官们行礼,仍是那副谄媚逢迎的模样。
章惇端着宰相架子没吱声,邢恕成了嘴替,指了指堂下跪着的刘贤真陈涣乔荣之等人,叹了口气道:“劳动刘都知亲自跑一趟,实在是嫌犯顽固,死不肯开口,案子定不下来,官家也着急……”
顿了顿,邢恕加重了语气补充道:“河间郡王如今也还在大理寺监牢里关着呢,这些嫌犯若不认罪,郡王殿下怕是要多受几日牢狱之苦。”
邢恕故意提起赵孝骞,刘单的表情果然变得有些严肃,眼中闪过一道戾色,随即又展颜笑得更灿烂了。
“包在奴婢身上,呵呵,一切全包,章相公和诸位上官给奴婢一点时间,嗯,约莫半个时辰……,咳,失言了,还是保守一点,一个时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