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枯瘦如柴的手中,还会捏着两块饼干或者糖果,颤抖着用力递向他。
尽管年幼的路不平会嘴馋零食,可依旧不能抵消对她的害怕,不能让他感到安心,只想尽量躲开。
因为她的年龄最大,所以村里人都称呼她老太婆,直到现在,路不平也想不起她姓什么,更别说叫什么名字。
当然她的儿子和儿媳并不这么称呼,他们喊她老不死的,或者死老太婆。
是的,她有个儿子,也有儿媳。只是他们一家住在村子的另一头,在两百多米远的一座房子里。
房屋足有两层半,很大也很宽敞,这在当时的村里并不多见。不远处还有一间新修的牛舍。
据说他们为此欠下不少钱。
老不死的死老太婆终究还是死了。
在路不平六岁的时候,在一个和煦的春天,一个凉爽的夜晚,安静平和又孤独的死了。
之后,她那三四天才看她一次的儿子,操办了一场热闹的葬礼,请了大半个村的人,吃吃喝喝,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三天之后才风光大葬。
也在那一年的夏末,路不平转学去了县里。
过年回家的时候,发现那个破败的小房子已然倒塌了两面砖墙。
泥土瓦砾洒了一地,占据了大半的村道。
又过了一年,剩下的两面砖墙也跟着倒塌下去。砖土堆积凸起,慢慢长满了草,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坟包。
这些本该模糊的记忆,此时犹如高清影像,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如昨,甚至能够想起断壁残垣内,发黄的枯草和寒风中抖动的蜘蛛网。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理,这一刻却让路不平感到莫名的恐惧和悲哀。
他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却不敢睁开眼睛。
他不敢细想,在那个世界自己死后,爸妈的晚年是否也和那位老婆婆一样。
或者更加糟糕。
至少她还有个儿子为她送终。
这一刻,他深切理解了一句话——父母健在,死亡与我们隔了一道墙,父母逝去,我们将直面死亡本身。
其实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的。
甚至更加深刻。
两道泪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