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走到榻前,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声音带着几分孩子气:“回爹的话:今儿个去给娘请早安,撞见娘身边的张嬷嬷说娘这两日便要临盆。宫里的太监们劝孩儿说,此时怕冲撞了不吉利,孩儿这才往这边来了。”说着偷眼瞧朱厚照的脸色,见朱厚照面上带笑,才敢往榻边挪了挪。“爹,临盆是怎的?莫不是小弟弟要从娘的肚子里钻出来不成?”
“正是,你倒也晓得不少哩。”朱厚照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顺手把自己刚喝的热汤推过去,“先喝口汤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朱载坖双手捧起碗,碗沿几乎遮住半张脸,吹了吹热气,小口小口地喝着,汤里的莲子炖得烂熟,甜丝丝的,暖到胃里。
“鸢儿没跟着你?” 朱厚照见只有儿子一人,随口问道。
朱载坖放下碗,袖子上沾了点汤渍,自己也没注意:“鸢儿姑姑昨日个着了风,今日发热哩,已着她歇息了。故此只我一人来了。”说到这儿,想起早上鸢儿硬撑着要送他,被他板着脸劝回去的情形,小孩子家的,心里头竟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像个小大人了。
朱厚照听了,笑着摇摇头:“你倒会使唤起人了,不过也该晓得分体下。” 说着指了指案头的文书:“书房念了些甚么书?可曾偷闲耍子么?”
朱载坖见父亲问到功课,连忙站起来,走到案前,踮着脚看那些文书,虽说看不懂上面的字,但还是认真地答道:“念了《论语》里头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师父着我背得烂熟,还教写一篇小楷字呢。”
朱厚照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笑,伸手拉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脚踏上:“莫久站了,累的慌。” 又指着案头一本摊开的奏疏:“方才户部尚书梁材觐见,说起清丈田土之事。你主持廷议已几遭,对此作何计较?”
朱载坖歪着脑袋想了想:“严师父曾说道,如今各处豪强兼并田地太甚,小民没地可耕哩,致使朝廷赋税不充,合当清丈田土。”小孩子家的,记性倒好,把先生讲的话记了个七七八八。
朱厚照有些惊讶,没想到严嵩竟然是支持的,